[不但“能生”还要“优生”]优生

据新华社报道，4月15日，我国大陆曾经的首例试管婴儿郑萌珠，在自己当年出生的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产下男婴。31年前，她因试管婴儿技术获得生命。大学毕业后，她来到北医三院工作，感恩回报医院，又在这里迎接了新生命的到来……

经过30多年间的发展，我国辅助生殖技术水平早已进入了全球第一阵营，试管婴儿技术从第一代发展到了第三代、第四代。如今，试管婴儿技术也越发成熟。

一个女性成为母亲，似乎自古以来就是一件自然的事情，但对于不孕不育的女性来说，成为一个母亲几乎要拼尽全力。试管婴儿技术往往成为她们“圆梦”的最后希望。本期“科技能见度”走进生殖医学中心实验室，揭秘试管婴儿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在实验室促成“生命最初的结合”

精子离开男性身体后，经过女性的阴道、宫颈、宫腔，进入输卵管与卵子相遇，二者结合形成受精卵；接着，受精卵会回到子宫腔，着床妊娠。这是自然的受孕过程，但其实却是“艰难险阻”。顺利自然受孕，需要满足这些条件：女方卵巢能够正常排卵；男方同房时能射精，有密度、活力、形态正常的精子；通畅的输卵管，使精子和卵子能够在输卵管中相遇，并可以使形成的受精卵顺利从输卵管进入子宫；子宫腔环境正常，允许胚胎种植并生长发育。

这些条件如果有一个不能满足，就会导致不孕不育的结果。据统计，我国育龄人群中的不孕不育症比例达10%—15%。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下称“广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副主任医师许海燕介绍，输卵管堵塞是临床上造成不孕的最常见原因，约占整个试管婴儿患者群体的60%—70%。当输卵管“此路不通”，精子便无法到达输卵管与卵子“相遇”。

怎么办？科学家们“另辟蹊径”，从女方和男方体内分别取出卵子和精子，让实验室里的培养皿成为它们相遇并结合的“温床”。在取卵之前，女性往往需要经历一个艰难的“促排卵”过程，又叫诱发超排卵。广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刘见桥介绍，诱发超排卵主要是采用药物促排，使卵细胞发育不受自然周期限制，获得多个健康成熟的卵子。患者服用促排卵的药物后，有时可让卵巢一次生长10个以上的成熟卵子。

待这些卵子发育成熟后，技术人员借助内窥镜或B超，将它们从女性卵巢中取出，并把精子和卵子一起放在试管或培养皿中，培养生成受精卵。

不过，试管婴儿显然不是在试管中长大的婴儿。待受精卵发育成卵裂球（2—3天）或者囊胚后（5—6天），技术人员就会挑选若干个发育较好的胚胎，用一支细长的胚胎移植管将它们移植回母体子宫内着床发育。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同时植入1至2个胚胎，根据胚胎质量，母体健康状况、年龄等因素做调整。”许海燕说。

随着冷冻冻融技术的成熟，患者可以选择将剩余的成熟卵子或胚胎保存起来，存放于零下196度的液氮中。如果移植胚胎没能成功受孕，下一个治疗周期就会启用剩余的冷冻卵子或冻胚，患者无须再次进行促排卵。当胚胎移植回子宫着床后，它的发育过程就与正常受孕没有区别。

这就是开创性的“第一代试管婴儿技术”，学名为“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除了输卵管堵塞，这项技术还可治疗因子宫内膜异位症、排卵障碍等引起的不孕症。

1978年在英国诞生的世界首例试管婴儿路易丝·布朗，以及1988年在北京诞生的中国大陆首例试管婴儿郑萌珠，都是借此技术来到人世。

刘见桥表示，目前每年在广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实施取卵周期的患者约8000例，全国每年可达30余万例。

体外受精加上胚胎移植的第一代试管婴儿技术，解决了女性输卵管堵塞等原因造成的不孕不育困扰。但这种体外受精，是在培养皿中让精子与卵子自然结合，除了要求有成熟的卵母细胞外，还对精子数量和质量都有一定的要求。

但临床上，男性因素导致的不孕约占30%。如果男性患有严重的少、弱、畸精子症，精子数量太少或形态异常，就需要新的治疗方案，来促成精子和卵子完成“生命最初的结合”。

针对男性精子原因造成的不孕症，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单精子卵细胞浆内注射技术”应运而生，打破了第一代技术的限制。它通过显微操作技术，将单个精子注入卵细胞来帮助卵细胞受精。

在实验室内，技术人员首先用微量固定针将成熟卵细胞吸附固定，然后用微量注射器吸入单个精子。注射器穿透卵膜，到达卵细胞质中释放精子，即可完成受精过程。随后，就可以如第一代技术一样，待受精卵发育几天后移植回母亲的子宫内着床妊娠。

第三代技术打破“家族诅咒”

如果说第一代、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解决了“生不出”的问题，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则是为了解决“生不好”的问题。

“对于已明确病因的遗传性疾病，第三代技术近似于‘治未病’。”刘见桥说，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又叫植入前胚胎遗传学诊断/筛查，是从试管婴儿胚胎中提取少量细胞进行染色体或基因检测等遗传学分析，筛选出健康的胚胎移入宫腔。这就从源头上规避了母亲怀上有遗传缺陷的胚胎。

在此之前，类似马凡氏综合征、血友病、侏儒症、白化病及地中海贫血症等在内的遗传病，就像是“家族的诅咒”，能否生下健康孩子只能通过产前诊断来“赌”概率。

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如何“鉴别”出胚胎是否携带遗传缺陷？刘见桥介绍，其实在前期操作上，第三代试管婴儿与第一代技术无明显区别，关键是在于囊胚期。

卵精结合后4—5天，胚胎就进入囊胚期，这时的胚胎由50—150个细胞组成。处于囊胚期的胚胎开始大量分裂细胞，其中多数细胞朝着胎儿的方向发育，少量则朝着胎盘的方向发育。此时技术人员从向着胎盘发育的部分取出5—10个细胞进行基因检测，就能获悉胚胎的健康状况。

如今，试管婴儿技术发展到第四代卵浆质置换技术与卵子干细胞技术。这一技术是将志愿者（第三方）捐献的卵细胞的细胞核DNA移除，再移入母亲卵子的细胞核DNA，后按照标准的试管婴儿技术进行培育。这一技术主要针对女性卵细胞老化与线粒体遗传病带来的生育问题。但由于该技术同时拥有两位女性遗传物质，这使得这个胚胎同时拥有两位母亲，带来伦理学争议，也存在未知的技术风险。目前，第四代试管婴儿技术仍停留在科研阶段，国内尚未获批开展临床应用。

不少患者会恳求，“医生，请给我用最先进的技术。”但其实，试管婴儿技术的迭代，并不是一代替代一代的“升级迭代”，每代技术各有技术特点和适用对象。

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梁晓燕指出，第一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针对女方因素所致的不孕，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针对男方因素所致的不育，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针对有遗传病、染色体异常的不孕不育。

在我国，辅助生殖技术被归为特殊高新技术，严格遵循适应证，并实施技术准入制度，对机构数量严格把控。目前国内批准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机构约500家，其中仅40余家三甲医院获批开展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

自然受孕仍是最好的方式

“试管婴儿技术已经应用40年，根据大规模的临床追踪研究显示，试管婴儿的早期流产率、异位妊娠率、出生胎儿畸形率等与同年龄自然妊娠的发生率无明显差异。”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生殖中心主任欧湘红指出。刘见桥表示，在产妇年龄、单胎多胎等同等条件下，试管婴儿和自怀婴儿没有明显区别，唯一不同就是受孕的方式，国内外有多个科研团队从生理、心理、社会和精神等多个维度开展调查研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许海燕指出，由于我国试管婴儿技术仅对存在生育困难的家庭开放，而不孕不育患者本身就是出生缺陷高危人群。在这种情况下，做试管婴儿的精子和卵子的质量如果得不到保证，可能会引起试管宝宝畸形率增加。“但是，这些婴儿的出生缺陷率较高主要与父母年龄较大、健康状况、不良嗜好等因素相关，而与试管婴儿技术无关。”她说。

目前，随着试管婴儿技术逐步被社会接受，不少人也对其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有的人认为不孕不育就需要做试管婴儿，有的人想通过试管婴儿技术选择生下男孩；有的人想生双胞胎；甚至有的人希望通过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生下更聪明健康的后代。

“试管婴儿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的一个手段，如果可以自然妊娠最好。”对此，欧湘红强调。刘见桥也表示，在所有的不孕不育患者中只有约10%左右需要接受试管婴儿手术治疗，其余90%不孕患者可通过其他各类措施可以顺利怀上宝宝。

其实，即使试管婴儿等辅助生殖技术发展至今已日臻成熟，但其临床运用仍然有着不少风险。

许海燕介绍，患者使用促排卵药物可能导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取卵过程本身也存在对女性身体造成损伤或感染的可能；为提高受孕成功率，一般会采用一次植入数个胚胎的方法，这会导致多胎率上升，而多胎会增加婴儿早产、体重过轻、孕妇并发症的风险。

尤其需要澄清的是，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只适用于致病基因明确的、可能造成重大出生缺陷的遗传性疾病，“这项技术只是进行筛选，目前并不能进行基因修改。”刘见桥说。

想通过试管婴儿技术成功受孕，许多人还要面对高龄这个最大障碍。目前，在国内各大生殖中心，35岁以下做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一般可达60%，甚至更高；但过了36岁，成功率以超过10%的比例逐年递减，40岁以上的低于20%。许海燕建议，如果有生育愿望而努力1至2年后未果的患者，应及时就医。做试管婴儿也要赶早，女方年龄一般不超42岁，以36岁以下为佳。

南方网全媒体记者 龚春辉 李秀婷 通讯员 黄贤君 黄璀玥 简文杨 冯朱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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